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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美妙的“阅读

作者: 刘元举 , 发布日期: 2016-03-14 ,浏览:2262

 20160314深圳特区报B02

 一次美妙的“阅读 

◎ 刘元举

 

    上周五,深圳交响乐团(以下简称深交)又奉献一台名人名作的专场,完全是施特劳斯的作品。前年,理查·施特劳斯诞辰150周年,全世界的乐团或歌剧院几乎都在演奏他的作品。我专程赶到广州,在星海音乐厅欣赏了余隆指挥广州交响乐团的现场版的《英雄生涯》。那一次,我被这部铿锵作响的叙事性作品震撼了,我觉得是在倾听一种音响组合的长篇叙事诗。从此,我不再会将此施特劳施误作彼施特劳斯了。

    理查·施特劳斯是位卓有成就的德国作曲家,他的创作重点在交响乐曲和歌剧方面。《麦克白》、《英雄生涯》是代表性的标题交响诗,还有《家庭交响曲》、《阿尔卑斯山交响曲》等,他居然还能把哲学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变成交响诗,显见他的哲学功底。他跟哲学结缘于慕尼黑大学,他在这里专心攻读哲学、美学和艺术史等课程,作为音乐家他或许是个特例,竟始终没有机会进入音乐学院系统地学习音乐,这倒成就了这个“怪才”。

    《玫瑰骑士》是三幕喜歌剧,是现在经常上演的曲目。此外,他的艺术歌曲《黄昏之梦》、《最后四首歌》也深受世人喜爱。他的音乐以其华丽的色彩,新颖的配器技巧和生动的音乐形象而著称。他的创作丰富了浪漫派血脉,提高了管弦乐的表现手法,因而,他在晚期浪漫派音乐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有意味的是他晚年的歌剧大多是以女高音为主角,据说他的妻子是女高音歌唱家。他的《最后四首歌》,也是要由女高音来演唱。深交音乐会请来的女高音是韩国的以斯贴·李。从照片上看,这位女高音相貌平平,但当晚出现在舞台上时,服饰与气度还是有着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听她的这四首“最后”曲调,似乎没有听“咏叹调”那种高音亮腔来得过瘾,但在她的波澜不惊的整体把控中,还是准确传递出作曲家的深层内涵。

    《最后四首歌》确实是作曲家的“最后”作品。四首歌的歌词听不明白,但是,全曲表露出的那种老年迟暮,人生颠沛,夕阳美好却令人叹惋的情绪,始终缠绕心头。尤其这四首歌词中有三首是出自著名作家黑塞之手,更让我心动。黑塞的多部小说融入了神奇宗教色彩和东方神秘学气氛,他也是美术和音乐的高品位欣赏家和精准批评家。他的诗句一定唤醒了理查的乐思,让其文字与音乐合拢直逼人性深处,因而更加撼动人心。一位乐评家把这“四首歌”视作经典,百听不厌,他说“我每次听都会想起马勒的《大地之歌》的最后一段,真是异曲同工。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美好的终极境界。”

    作品一旦标上“最后”,都会给人一种无法释怀的悲情或悲悯。在这个作品完成之后,理查结束异域流放,从瑞士回到德国,第二年便告别尘世。临死前,他对儿媳喃喃自语:“死亡就是这样,同我写的《死与净化》一模一样……”

    《死与净化》这个题目让我想到另一位德国人写的书名《向死而生》。曾读过这部书,却读得艰涩,但是,倾听《死与净化》这部“音乐书”,倒是听出了几多感受。深交在上半场用这个作品“热身”,我有些担心。

    弦乐部分不够紧凑,甚至稍显松散,但好在作品“引子”中需要表现的是一个“节奏不对称的动机”,是叙述一个弥留之际的艺术家,微弱不定的心跳,和焦虑的呼吸,都要由弦乐发出疲惫的叹息。这种叹息似乎暗合了“松散”之状?

    接下来的竖琴飘渺如仙,旋入病人的梦境。首席郭帅的那段solo确实有着美轮美奂的效果,值得称道。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独奏,音色非常之好。尤其到了下半场《玫瑰骑士》,他越拉越投入,简直有种忘我之境。一位粉丝以溢美之词表达了他的感受:“玫瑰骑士,圆舞曲的欢快、热情、优雅,跟随乐队首席那双光亮耀眼的黑皮鞋的移动,浑圆的身体却轻巧的大幅度适度的自如舞动,仿佛小提琴是他的舞伴,配合深浅起伏的呼吸在动情演奏着。整个舞池舞出了动人的和谐的音符,很想提起裙角旁若无人地翩翩起舞。”

    好的演奏,会让作品长久回味。深交确实是支经得起考验的队伍,他们将理查·施特劳斯演绎得深刻而美妙,达到了传递作品真髓的效果。这让观众得以沉醉在理查·施特劳斯的“交响音诗”之中。其实,这种“音诗”体裁是李斯特原创,顾名思义,是以交响乐的形式来表达或讲述故事,并使用明晰的标题。或许用“交响叙事”更为贴切。理查·施特劳斯的音诗,是丰富多彩的,他将十九世纪末大管弦乐队丰富的音色和音响,同发自内心的诗歌、传奇乃至哲学恰到好处地结合起来,从而造就了一个新的艺术奇境。在他的作品里,我们能够听到他用活生生的音乐语言来写诗讲故事,来绘画,这是一种天才的声音,可贵的是,深交让我们完成了一次美妙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