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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能不听白建宇

作者: 刘元举 , 发布日期: 2016-03-07 ,浏览:2134

20160307深圳特区报B02

怎能不听白建宇

◎ 刘元举 

 

深圳交响乐团与白建宇合作并非首次,几年前就是在深圳音乐厅曾听过他弹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那一次我并不知道这位韩国人已是誉满天下的钢琴大师,只是由于我对“拉二”情有独钟,怀有热烈的向往;又因为听过好多名家的演奏,我对“拉二”充满挑剔。令我震惊的是白建宇的“拉二”竟是我听过的最好的现场版。既有高超的技巧,又有对音乐的深度诠释。而他的台风又是那样的朴实无华。这一次听说他要再度与深交合作,自然有了更大的期盼。

最关心的是曲目。他何以选择了生僻的布索尼的《C大调钢琴协奏曲》。深交的乐队队长说,他们乐队上下都不熟悉这个曲目,就连总监爱华德都是头一次接触。而这首曲子在中国也是首次奏响。

素朴的白建宇有着宠辱不惊的特点。在我问到为何选择布索尼时,他先是风趣地说了一句这首曲子容易弹。接下来,他说了真正的理由:其一是这部作品他得到过布索尼的真传,即他跟作曲家的学生学过;其二今年正好是布索尼这位伟大的音乐家诞辰150周年;还有第三个原因他没有说,但我从资料上查到了白建宇1969年在布索尼国际钢琴大赛中成为观众瞩目的焦点,一举拿下公众选择奖。

具有世界影响的中国钢琴家不乏其人,但是,我们还没有一位像白建宇这样的钢琴家,因为他这个年龄段的钢琴家在我国是断代的。上世纪60年代初,白建宇来到纽约茱莉亚音乐学院,跟随著名钢琴教育家罗茜娜·列文学习,之后又在英国和意大利分别跟随圭多·阿戈斯蒂和威廉·肯普夫两位演奏大师学习。此后,白建宇开始了职业钢琴生涯。

如今,年已七旬的白建宇,能够在高手云集的古典乐坛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且才气不减,越弹越好,这不能不说与他的天才和勤奋密不可分。在他的身上,看不到物欲时代的任何浮夸与浮躁,出现在排练场时,他就像一位普通观众,着一件柔和的毛衫,头发零乱,满面倦容。布索尼的Op.39对于深圳交响乐团所有人来说都是新的,团长聂冰以其职业小提琴家的眼光,为了这次演出从新加坡借来首席,另有各声部数位新人加入。经过调整后的乐队,在这次全新的磨合中,逐渐显露光彩。

我目睹了一次艰辛的排练。在这个过程中,指挥尽了全力,挥汗如雨,乐队也是鼎力配合,拿出看家本领。最苦的还是白建宇。舟车劳顿,他不断咳嗽,从下午到晚上,排练一波三折,各衔接方面不断出错,指挥只能不断地打断,重来,无数遍地重复,白建宇实在支撑不住,趁钢琴间歇瞬间,一头伏在钢琴上小憩。而他的太太也一直在排练场跟随。漫长的75分钟演奏,更难熬的更多的75分钟重复。白建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很保守地说“很期待演出的现场效果。”

爱华德有了新的变化,诗意的肢体,显示出他的另一个层面的深度魅力。上半场的莫扎特第36交响曲,让爱华德驾轻就熟,惠风畅达。重头戏显然在下半场白建宇的指尖下。

C大调开篇就让乐队全体振作起来。如此快地进入状态,这是深交最好的预兆。弦乐马蹄般顿弓,圆号浑厚阵阵,长号介入,呈现鼓乐齐鸣的万千气象。高调,高奏,高耸,这就是布里尼作品的“神殿”般构思。他在1902年时这样表述:“我用图画中具有象征性的建筑物和自然景致来表现我的钢琴协奏曲。左中右矗立的三个建筑分别代表协奏曲的第一,第三和第五乐章,夹在它们中间的是充满生机的谐谑曲和塔兰泰拉舞曲;神奇的鸟和植物象征谐谑曲,维苏威火山和柏木则象征着塔兰泰拉舞曲;…… 画面最右边富有奇幻色彩的翼人形象则取材自丹麦诗人欧伦施莱厄的诗作,象征着大自然的神秘主义。”

布里尼的大景观需要高超的键盘技巧来完成。这个键盘不同于以往的钢琴与乐队的关系,不再是对抗统一性的,而是和谐融入的一种新型关系。这需要对钢琴属性的深度体验,也需要对交响乐器的全方位把握,还需要对合唱元素的精准认知。这就像一座博物馆的魅力与价值在于丰富多彩,然而,如果不是精准有序摆放设计,那将会杂乱无章了。我想,之所以这首堪称伟大的作品多年来没有成为“热曲”,甚至从未在中国演奏过,其主要原因在于其难度把握,而白建宇的成熟与深度,以及雄心,让他发出了“唤起古老传奇中的灵魂”的触键,从而,他赢得了一向苛刻的《纽约时报》乐评的赞美。

惺惺相惜。白建宇对布索尼这样的大师及经典作品厚爱有加,他希望人们记住他,更希望在当今喧哗的古典演出舞台上,能够让这样的伟大声音继续鸣响。白建宇还是以他那种浑朴自然的风格进入乐队,他在波澜不惊的触键中走到了乐队的最前列,他跟指挥一道高扬着自信与稳健,一步步彰显着古典的精神。他是那么耐心细致地跟高山大川般地管乐弦乐密切着联系,共同的呼吸,和谐的震颤,他不是为了突显自己,他甚至没有任何花哨的多余动作,除了手指有表情之外,没有任何附加的东西,真正靠古典的精髓去表现音乐。他喜欢绘画色彩,他会将键盘声音幻化成色彩,而他在接近布索尼“神殿”之时,恰恰得到了心领神会的再现。他不仅将作品还原作曲家的“建筑”意境,而且为这种意境赋予了当代情怀与光色。